中国人的手机里，为什么要装两张SIM卡？

作者｜周雅

约十五年前，曾经占据华强北手机卖场一角的张老板不会想到，他店铺里不起眼的柜台上摆放着的双卡手机，如今已经是国人手机的主流配置。而“双卡”这个场景自诞生起，其实也正是和国人的通信习惯相伴相生的。

Quora上曾经有一个“为什么中国智能手机有两个SIM卡槽？”的提问帖，其中有一位长期往返双城的美食博主回复道：

“在我换了带有双卡的安卓手机之前，我用了7年的iPhone。因为我每个月在香港住20天，在北京住10天。我需要两个本地号码，一个是+86，另一个是+852。而对于大多数其他中国人来说，他们普遍有一个来自儿时成长地区的旧号码，通过它保持本地联系；还有另一个来自大城市的新号码，比如北上广深，因为他们在那里工作或学习。”

一张新网络，让手机多了一张SIM卡

中国市场上“多SIM卡功能”的智能手机需求长期居高不下，甚至被流传成“中国的世界标准”，是有一些历史遗留因素在的，其中一个因素就是网络标准。要讲这段故事，就需要我们把时间再拉早一点，回到2000年初期。

当时中国大陆只有两家移动通信运营商——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。中国移动经营着一张GSM网络，而中国联通同时经营着GSM/CDMA两张网络。

CDMA一面世，就在通话音质、设备功耗、安全加密等方面体现出了优势，深得商务人士的喜爱，但这些用户又不愿意放弃原来的“139”移动号码。于是在2004年前后的2G时代末期，在运营商、手机厂商、芯片厂商生态各方的共同努力下，全球首款“双模单待”手机诞生了。但是“单待”意味着另一张卡只能“等待”，用户体验其实并不好。直到2005年，生态各方解决了GSM和CDMA两张网射频相互干扰的技术难题，随后中国第一款“双模双待”手机得以正式诞生。

很快，中国手机用户感受到了“双卡”还是个宝藏功能，因为信号、隐私、漫游、成本等一系列问题都可以通过它解决：一来，省去了带两部手机的成本和麻烦；二来，两张卡用起来公私泾渭分明；第三，同享新套餐优惠、旧号继续保留等等不一而足。自此，双卡手机成了中国手机市场的主流配置。BCI通讯研究2018年7月数据显示，中国的双卡手机市场份额高达90%。

面对市场的刚性需求，在全球智能手机领域一贯以特立独行著称的苹果，甚至也奉行“打不过就加入”的理念。苹果CEO库克五年前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说：“我们正是从中国市场上认识到双卡双待的重要性。而中国用户喜欢双卡双待的理由，其实也适用于很多其他国家，只是这些消费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”

这样一个杀手级的通信应用场景，背后自然是经历过漫长的历史变迁和技术研发打磨过的。

当年我们谈“双卡双待”，而在5G时代，“双卡双待”已经进化成了一个更符合消费者需求的理想形态：“双卡双通”。虽然只有一字之差，二者的体验，和其中的技术复杂度，其实是天差地别的。而这个“双通”的背后，则又站着一家通信公司，始终扮演双卡技术推动者的角色，它就是“高通”。说起来，中国第一部双卡双待手机酷派728，芯片组正是高通的MSM6050。

高通技术公司产品管理总监Mutaz Shukair最近在官方博客上，用“一举两得”形容“双卡双通”这项技术突破，他写道：“智能手机最早的技术突破之一是多SIM卡功能，但它没有真正发挥两张卡连接的全部潜力，而双卡双通克服了这一局限性。”换言之，一部5G手机，可以独立实现两种用途。

单待->双待->单通->双通

技术的发展，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，而是源于创新者的不断推动。

最早的双卡手机，还经历过「双卡单待」（一部手机插两张卡，但只有一张卡待机）和「双卡双待」（一部手机插两张卡，两张卡同时待机）两个阶段，由于「双卡单待」无法满足大部分用户需求，于是很快被「双卡双待」取代。

到了「双卡双待」时期， 又出现“单通”和“双通”之分。双卡单通（DSDS，Dual-SIM Dual-Standby）指的是当主卡A卡在通话时，副卡B卡的来电通话会提示无法接通或不在服务区、没有未接来电提示、也无法联网。双卡双通（DSDA，Dual-SIM Dual-Active）才是两张卡同时享受「通话功能」和「联网功能」的理想状态。

也就是说，从“双卡单待”到“双卡双待”再到如今的“双卡双通”，整个历程跨越了从2G时代到5G时代，不过既然看似双卡双通已是老黄历，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当做新鲜事来提？原因在于5G。5G网络普及之后，双卡单通也很快得以实现，但5G双卡双通却一直很难落地。

一位手机发烧友网友Tom在国外知名的苹果产品社区MacRumors上抱怨道：“我新买的5G手机，塞了两张卡，没想到这么坑！我当时正在跟队友组团打比赛，同事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工作的事儿，我就眼睁睁看着游戏一直断线，最后顺风局却打败了，害我输了晋级赛，还得请朋友吃饭！”与Tom有着一样困惑的双卡用户不在少数，大家不理解的是，为什么自己的手机支持“双卡“，却不能体验”双通“。

直到，高通突破了这个技术瓶颈。去年2月，高通公司通过骁龙X70调制解调器及射频系统推出第一代「5G双卡双通」，赋能首批支持5G+5G和5G+4G双卡双通的终端。现在，通过骁龙X75 5G调制解调器及射频系统，「5G双卡双通」功能通过双数据连接特性，得到了更进一步增强。

5G比4G多1G，“新双通”比“老双通”难在哪？

手机是无线通信的产物，双卡双通技术的核心难点，就在于射频系统。

要知道，手机的通信能力，是依赖基带系统和射频系统（包括天线）共同实现，基带负责信号的处理和加工，而射频负责信号的发送和接收，难就难在这里。

当两张卡同时待机时，如果主卡A发生通话，就占用了手机的射频资源，如果没有足够的上行资源，副卡B就无法接收到电话。这就好比一条公路上同时有两辆车行驶，如果两辆车有间隔，勉强还能行驶，但当车辆A在车道上持续往返时（通话中），车辆B就根本用不了这条车道。

当然，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再修建一条车道（新增一套射频系统），但是两套射频系统，意味着手机尺寸变大、功耗变高、续航变短、还会干扰Wi-Fi、蓝牙等模块，因此这种方法难以商业化落地。再加上5G引入了更多的频段和频谱资源，而双卡双通手机需要同时支持两个SIM卡的多个频段，这就使得射频前端设计变得更复杂。

综上所述，打造支持双数据连接的终端，需要重新构想手机设计，从射频（RF）天线、射频模组、调制解调器及射频子系统，一直到操作系统和用户界面，所以这是一条任重道远之路。

而作为通信领域的领导者，高通之所以能开发出支持5G双卡双通的产品，并持续实现自我进化，或许少不了三个内因：持续洞察用户、持续技术创新、持续生态运营。正如Mutaz Shukair在博客中所说：“骁龙在打造解决方案之初就充分考虑了终端用户的需求，支持OEM厂商凭借全新用例实现差异化，并提升终端用户体验。”

骁龙X70和骁龙X75分别是高通第一代和第二代支持5G双卡双通的产品。其中，在去年巴展期间，高通利用并发连接至中兴通讯网络设备（n78+n41频段）的小米演示手机（搭载了骁龙X70），展示了同时支持视频串流和5G VoNR体验的双卡双通呼叫，该功能支持主卡和副卡同时连接至不同的5G独立组网网络。

此外，骁龙X75在上下行链路进行了升级。面向Sub-6GHz频段，骁龙X75首次支持下行五载波聚合、FDD+FDD上行载波聚合以及FDD上行MIMO；面向毫米波频段，骁龙X75支持十载波聚合。骁龙X75的技术和创新赋能OEM厂商跨细分领域打造新一代体验，包括智能手机、移动宽带、汽车、计算、工业物联网、固定无线接入（FWA）和5G企业专网。

这就意味着，随着搭载骁龙X75的商用终端今年下半年发布，随着5G双卡双通的逐渐普及，整个产业还有更多的想象空间。双卡的应用场景，始于通话，现在则远远不止于通话。

双卡双通，不止于通话

根据高通技术公司产品管理总监Mutaz Shukair的梳理，双卡双通从四个场景里可以适配用户的需求。

场景一：双数据连接场景（支持SIM卡1和SIM卡2同时使用数据）。假设商务人士杨老板正在出差，有了5G双卡双通，他可以使用SIM卡1联网获取工作资料，同时用SIM卡2连接5G/4G网络，用于社交。这样一来，他就可以在处理工作任务的同时，随时与家人朋友保持联系。

场景二：游戏和数据+语音场景（SIM卡1玩游戏和使用数据，SIM卡2语音通话）。假设大学生小王正在用SIM卡1的5G网络玩一款3A手游，突然，他的手机SIM卡2响起了妈妈的来电，有了5G双卡双通，小王可以在继续游戏的同时，也不漏接妈妈的电话。

场景三：语音+语音场景（SIM卡1和SIM卡2同时接入语音通话服务，其中一张卡处于呼叫等待状态）。假设销售刘小姐正在用SIM卡1与一位客户详细讨论方案，与此同时，她的手机提示SIM卡2有一个来电，是一位潜在客户。由于5G双卡双通，刘小姐可以在继续与现有客户沟通的同时，将潜在客户的来电置于等待状态，并在当前通话结束后立即回拨，提高了工作效率。

场景四：游戏和数据+彩信/短信场景。假设舞蹈老师陈老师正在用SIM卡1的5G网络给学生播放一场拉丁舞比赛直播，此时突然来了一条SIM卡2的紧急短信，通知小组赛临时改期举行，由于5G双卡双通，即将带领队伍参赛的陈老师及时收到了短信通知，并能迅速通知学生们，不影响大家的出行。

看似简单的四个场景，实则覆盖了通话、娱乐、社交、短信、办公、出行等等普遍发生的大众日常生活场景。试想一下，未来这或许会帮助人们衍生一种新的并行能力，实现从“网络双待”到“场景双待”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变化。

“双卡”的故事流传到今天，原先双卡双待这种“中国独有的需求”已经蔓延到全球。法国权威市场调研公司Reportlinker发布了“全球双卡智能手机产业(Global Dual SIM Smartphones Industry)”报告指出，到2030年全球双SIM卡的智能手机将达到46亿部，在2022-2030年期间的复合年增长率为14.3%；而中国将达到7.922亿部，在2022-2030年期间的复合年增长率为13.6%。

悉尼大学的Kristine Dery和澳大利亚管理研究生院的Judith MacCormick曾做过一份更细致的调查，他们连续五年追踪采访了不同企业的高管，他们惊讶地发现，这些高管无一例外地都带着两部手机，一部主打工作，另一部主打自用。

为了验证这些数字，我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曾在中国漂了几年，现在已经回到布鲁克林的Michael。他告诉我说，确实在中国开始用的第一部双卡手机，直到现在还保留着双卡手机的使用习惯：“one for work and another for life, that’s the key to have work-life balance：）”